刀照晚洲

刀照晚洲,鹤收枯骨

【钟若】菩萨

        

*有病自嗨

*行文需要,与现实无关。




【菩萨】

       他于佛前站定。

  佛结跏趺,端坐莲刹,温和的眉目低敛如垂空圆月。佛无男女皮相之别,他在佛前左看右看,也只看出须弥座上的菩萨唇形生得薄厉,除却杀伐果决的赫赫雷霆,倒也适合接吻。

  想至此处,他丝毫不觉自己荒唐,竟忍不住笑出声来。深夜雨风婆娑,摇得满山抖伏如河萍,他这一笑,便像是叱咤老林的恶鬼奏剑狂歌。

  他来时黑发散乱,金瞳酷烈,身上披了白色单衣,背负的刀光凛冽如水。寺中修行的和尚惧他形容,骇他鲜血,四散而逃。于是他慢悠悠地从柴门踱到前院,抬头望去,山水在黄昏时只是深浅不一的影子,连风都要被斧皴拦腰斩断。他沉默地看着这大片泼墨般的山水,缓缓地用刀柄敲响寺院铜钟,芦苇丛中的渡船被钟声推向更远。他借和尚打来的清水细细洗净了脸上斑驳的血痕,这时他像是个虔诚的信徒了,沐浴焚香,净面结衣,他语调温和地道了得罪,捡起某个倒霉和尚奔逃时丢弃的斗笠,遮住额上狰狞的恶角,然后毫不在意地拿起刀,劈开主殿的木窗,翻身进去了。

  他轻巧地走在主殿,目光一一扫过和尚们誊写的经书。他伸手举起地藏的谒言,将它们撕得粉碎,像是在对什么人呐喊。“地狱不空,誓不成佛……若众生渡尽,你又何以成如来!”他眼神暴虐如受伤的野兽。

  “以一灯传诸灯……岂知油尽灯枯!”

  “身如琉璃……杀业已铸杀业已铸!”

  他嘶喊着将它们撕裂,如同是在恶狠狠地斩杀看不见的梦魇。那些经文是梦中惨白的蝴蝶,它们破开黑色的茧,就要追上他了。

  但在看到四十二章经的时候,他突然安静下来,他的手细细滑过书脊,尖利的指甲几乎在一瞬间就划破了经书脆弱的外壳,那些早已干涸的墨字轻飘飘地四散开来,无声地落到地上。

  “爱欲之人,犹如执炬,逆风而行,必有烧手之患。”他低声念道,原本弱下去的目光陡然燃烧起来,荧荧如鬼火,烧到大殿正中眉目慈悲的菩萨。

  “和尚们的手艺还是差些。”他低低地叹息。他把刀鞘随意地抛到地上,反持刀,开始在菩萨身上琢刻。撕碎的经文还被踩在脚下,劈开的木窗呜呜灌着风,庄严佛刹被恶鬼闯入,恶鬼却在一心一意地给菩萨描眉刻目。

  他小心地抹掉多余的木屑,离远了些看,仍是有些不满意。他蹙眉思索片刻,发现右手湿黏一片,低头望去发现是先前雕刻动作太大,拉扯到伤口,原本堪堪止住的伤口又流出鲜血。

  他忽然笑起来。

  他将刀刃换至左手,挑开斗笠,面不改色地割向头上的恶角,隐隐发出金石交错的声音。钐利的名刀艰难地咬住角的一边缓慢地磨蹭,仿佛一场无人在意的凌迟。金色的血液缓缓淌出来,顺着额发没入到衣襟里。

  他蘸取了金色的血液绘到菩萨眼中,重新站远了细看,露出孩子般满意的微笑。

  于是他在身上把手擦净,将刀换到右手。

  他于佛前站定。

  菩萨眉眼低悯,明明是木作的雕像,却温敛得如贴身的玉石。

  他走上前,闭眼吻上菩萨紧抿的双唇,右手刀锋如露似电,笔直刺入木雕菩萨的心胸,力道大得要将它钉死在身后的石墙。

  “我观庙上古佛森森,无一是你,竟皆是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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